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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往年是“芒种插秧只几家,夏至插秧满天下”,如今可好,需倒过来念,变成“芒种插秧满天下,夏至插秧只几家”,什么原因?现在世道变了,季节也来得早,人们快要跟不上节奏了。田秧大叔更是急得额头冒汗,现在人真是赶早,眼看芒种节快过去了,自家的水田还是一片空白,而别人家的田里秧苗都快青田了。“我成天忙得双脚跳,还是搞不出来。唉,老了!”田秧急归急,心想这个忙时,可别让那两小子闲着。
田秧大叔已五十岁了,但身板一直很硬朗,从没害过什么大病,有感冒也是一挺就过了,也没吃过药。几十年的风雨,使秧大叔变得能吃苦耐劳,庄稼活做得是有板有眼。现在虽然年纪大了,但家里的活儿还是他的。
傍晚,田秧大叔回到家,两个儿子也刚从镇上回来,满头汗水地走进家门。秧大叔喊住他们俩,说:“你们两个听着,明天一大早随我去盘田,后天开始插秧,再不许乱跑。”
两个儿子一听,立刻耷拉着脑袋,满脸不高兴。大儿子田富,梳着柏油头,光溜溜的,显然是刚在镇上理过发。他说:“爸,这么快就要插秧,是不是早了点?”
“那有没有找帮客?”小儿子田贵问。他只比田富小一岁,头发也是刚理过的,头顶中间一块头发还染成了黄色。
“还请什么帮客?大家都忙,请谁去?就我们三个人插!”田秧斩钉截铁地说。
儿子们傻眼了,他们可是金枝玉叶啊,读书时从没有下过田,秧大叔也没舍得让他们下田。田富嘟哝着说:“四亩田啊,爸爸,我们三个人怎么插得完?”
“还没插,就说插不完,真没志气,想当年我一人一天就能插一亩,现在我们打算三个人三天插完,时间充分得很。”田秧见儿子们打退堂鼓,很不高兴。
“不请帮客,我就不插,那不累死人。”田贵干脆直接反对,秧大叔脸上马上阴云密布,“你敢不插,你不吃还差不多!”
“不吃就不吃,反正不请帮客我就不插!”
“你…你是什么东西?这也不想做,那也不想做,在家当官是吧?”田秧大发雷霆。
“爸爸,不是我不想插。你不看看,插秧有年轻人插吗?现在谁家插秧不请帮客,再个现在粮食值什么?就知道种田,没听说过‘当年能发江湖客,十年难发种田人’的说法吗?还那么拼死拼活干什么?”
“说什么混帐话?粮食不值什么?你不吃呀?你不插就滚出去,明天不指望你算了。”
秧大叔更加怒不可遏,老伴见了赶忙来劝,“大热天的,发什么火?快吃饭。”同时向两个儿子直努嘴。
两个儿子见父亲发怒了,就没有吭声,低头吃饭。
(二)
两个儿子没读书了,其实也没闲着。田富头脑很灵活,也很勤快,他到市理工大学培训班学了几个月的养鱼技术,自觉离养鱼专业户很近了。回家后就吵着爸爸要将几亩田改成鱼塘,无奈秧大叔就是不肯。秧大叔说那是不务正业,不是种田人的出路。自自己的想法被否定后,田富就变成游手好闲,经常上街走亲访友,以此还反抗爸爸不支持他。
而小儿子田贵刚上高中就没去了,他觉得读书太苦了,冬天还要上学,常常两只手冻得象馒头,于是学他哥的样,偷偷将铺盖卷了回来,秧大叔用绳子捆他都不去。后来,田贵在镇上好哥们大鹏的理发店里学起了理发,不知学得怎样,但田贵现在变得很新潮,经常穿着打了补巴的牛仔裤,蓄着一边黑一边黄的头发,唱着周杰伦的青花瓷,整个是时髦得很。但是秧大叔每次看到他,不是一顿臭骂,就是叫他不要回家。
前个月,田富又想去学修电器,被秧大叔一口否定。秧大叔说:不要东想西想,老话说得好,庄稼为大业,道路眼前荒,别以为种田下贱,这可是能养活人的活路。田富对父亲的话,半句听不进去,他说:爸,你真是死脑筋。你不看看到了什么年代,不学手艺是死路一条。而秧大叔说:我种了一辈子的庄稼,也没见死了,年轻人就是好高骛远。田富一气之下,独自去了汉口,可是工作不好找,没奈何去了工地,结果被工地上的蚊子咬得满身红疹,两个月后,坚持不住,只得回家,一分钱也没捞着,还搞了一身疮,被秧大叔又臭骂了一顿。
第二天天刚亮,秧大叔就起了床。见天上下着小雨,越发着急,春雨贵如油,不趁着天头下雨把秧插了,到时天晴了就迟了。他大声喊起两个儿子,要他们一同下田。
布谷鸟催得急,雨也随着声音越下越大,一会儿也没歇息,他们身上很快被雨淋湿。但秧大叔吆喝着大黄牛,提着铁耙,在田里来回地转着,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他指挥着田富田贵拔草,修田埂,平田,撒化肥,两个年轻人只得顶着雨,缩着身子干着活,都心想早点干完完事。
四亩多田,一天盘好,秧大叔虽然一身泥巴,但越干越有劲,但两个儿子累坏了,回到家,没吃晚饭就睡了,都说累死了,又淋了雨,明天肯定感冒。秧大叔十分气恼,两个不中用的东西,看来没指望了。秧大叔和老伴合计,看来是要请一个帮客了。但请谁呢?大家都很忙,再说自己又没帮过别人,谁愿意帮呢?田秧吸着长烟斗,紧锁着眉头。老伴说:老头子呀,你怎么把老伙记田发忘了呢?田秧猛地一拍大腿,站起来说:我倒是把他忘了!
田发为什么是田秧的老搭档哩?这是因为当年在大集体时,两人是生产队的能手,劳动尖兵。那时他们正是二十多岁,身强力壮。两人虽非兄弟,但情同兄弟,平时做事总在一起,比如插秧收谷,锄地拔草,形影不离。说也奇怪,两人非得在一起做事才做得快,两亩田的秧,两人一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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